殷氏道:“你有才情打发兄弟,就没才情打发兄弟的老婆。这乔客人若不是娶妾便罢了,若是娶妾,现放着二相公家,他赢了你六百两银子,也是不心疼的钱,怕拿他换不回来么?”文魁道:“他要守一年才嫁人,这事如何做得成?”殷氏道:“你连这门个调度都没有,怪不得憨头憨脑,六七百家输银子。你明日拜拜这乔客人,就问他娶妾的活;他若应承,你就将二相公家许他,止和他要原银六百五十两。他若是不看二相公家更妙,若是定要看看,到其间教姓乔的先藏在书房内,我将二相公家诳谎出去,从窗子内偷看。二相公家人才,量他也看不脱;再和他定住个日子,或三更,或四更,领上几个人,预备一顶轿子,便抢到轿内,就娶得去了。你到这一晚,在家中断断使不得,可于点灯后,就去张四胖子家,与他们顽钱去。一个村乡地方,又没城池阻隔,只教姓乔的在远处地方,觅魆成了亲,立即回山东去;生米做成熟饭,还有什么说的?”文魁道:“万一姜氏叫喊,段诚家女人不依起来,村中人听见,拿住我与姓乔的,都不稳便。”殷氏道:“我叫你去张四胖子家顽钱,正是为此。况三四更鼓,也没人出来,即或弄出事来,你现在朋友家一夜未回,有不是都是抢亲的罪犯,告到那里也疑不到你身上;世上那有个叫着人抢弟妇的?谁也不信这个话。这还是下风头的主见,我到抢他的这日点灯时候,我多预备几壶酒,与二相公家较量;他不吃,我与他跪下磕头,定教他吃几大杯,他的酒量小,灌他个大醉,着他和死人一般。”文魁道:“若是段诚家女人将来有话说,该怎么?”殷氏道:“他将来必有话说,你可到县中递一张呈状,报个不知姓名诸人,夤夜抢劫孀妇,遮饰内外人的耳目。姓乔的远奔山东,那里去拿他?你做原告不上紧,谁与他做苦主。”文魁听了,拍手大笑道:“真智襄!真奇谋!虑事周到,我明日就主办理。”欧阳氏听了,通身汗下,低低的骂道:“好一时万剐的狗男女!”拿了个主见,走回后房,一五一十说了一遍,把姜氏吓得魂飞魄散,软瘫下一堆,不由得泪流满面,道:“这事我惟有一死而已!”欧阳氏笑道:“兵来将挡,火来水浇;他们有奇法,我们有妙破,为什么就说出个死字来,此事最易处断!只看他灯后请你吃酒的日子,就是乔贼抢亲的日子。我逆料乔家断不敢一二更鼓来,除非到三更内外,到其间要将计就计,如此如此,怕他飞上天去?”姜氏道:“若他不中我们的计,该怎么?”欧阳氏道:“他若不中计,我们到一更天后,我和你沿街吆喝,道破原委,先教阖村人知道;本村中好事的人也最多,他这亲便有一百分难抢。我同主母,在我表嫂张寡妇家暂停一夜,到天明或告官,或凭人说合评断,大闹上一番,将他两口子前后事件并前后阴谋,播弄的人人共知。与他们分门另住,等候二相公归期。他总然再要害你,他的声名已和猪狗一般,必须过得一年半载,方好报复。”姜氏道:“任凭你罢!我今后身带短刀一把,设或变起不测,不过一死而已,我也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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