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说这么一个小丫头,你尽了你的责任了么?你曾经说过:‘有我在,就有你在。’好一个英雄好汉,你冒充得还真是有点像呢!可是现在呢?你在这个小房间里,胡杏又在哪儿呢?你还能保护她么?不,别冒充英雄好汉了。你连自己都不能保护你自己,还能够保护什么别人么?我看——别装得那么神气,别装成那副模样了,你这个十十足足的笨蛋!”
这整整的一天,他就是这么翻来覆去地想着,把时光消磨在痛自谴责的悔恨之中。早饭,他没有心思去吃;到中午的时候,实在有点饿,只胡乱扒了两口;晚饭,他更加没有心思去吃,就那么搁着,连动也不去动它一下。十七号留心望着他,见他呆呆地对着墙壁,有时喃喃自语,有时又露出一丝一丝的苦笑,觉着这个时候最好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不要去惊动他,让他慢慢地自己想着,慢慢地回忆着,慢慢地恢复那叫别人摧残得奄奄一息的元气。
到了那天晚上,也像过去一百个晚上,二百个晚土,无数个晚上一样,白昼的亮光慢慢地消褪,整个牢房沉没在一片黑暗当中。周炳还是那么呆呆地坐在自己的湿漉漉的草席上面。他总觉得自己有什么话想跟十七号说一说,有一种欲望,有一种要求,有一种冲动,想跟十七号痛痛快快谈一谈。他好几次想站起来,可是终于没有动弹;他好几次想开口,可是也终于没有做声。这样,反复地思虑着、踌躇着,像一个没有主意的小孩子。他完全没有想到,突然从墙上那个圆洞外射进一道长久没有看见的,明亮的月光,像一股银白的流水,一直冲进牢房里面来。这股流水经过的地方,四周都冒着腾腾的烟雾。看来,像是这股月光的流水给了他一种神奇的力量,他一下子跳了起来,像十七号经常干的那样,站在牢房当中,两只胳膊向上举起,好像要抱住这股银白的流水。这时候,十七号听见他突然大声叫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