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姑笑道:“什么马钱?我不是郎中,一向不要马钱的。
我是奉师命下山行道,图钱不为道,用药不为道。我们是只靠仙方、符水、推拿、按摩,给人调治百病,轻易不肯用草药的。贫户人家,我是分文不要,杯水不沾;富家也只随他们的意布施。治好了病,教他们给菩萨仙姑上供许愿,点长明灯,我们是行好,不为赚钱。”
这无知的少年孤孀,闻言大悦,忙向道姑敛衽道:“师傅,你这人太好了,我就有一股病,对人说不得,穷家苦业的,也没法子请郎中。今天遇上你老,该着我免灾了,没什么说的,看在菩萨份上,你老给我调治调治吧。”
这道姑微微一凝眉,旋又笑了,说;“好吧,……你是什么病呢?”
何崔氏低声说道:“每逢‘来’的时候,就肚子疼。从前本来没有这个病,由打我们当家的死后,窝住了一口气,我们这位老婆婆也太那个,年月又不好,又没有富裕钱治病,如今历历拉拉,闹了快一年了,一到经期,准疼得直不起腰来。师傅,您说这个病,该怎么治呢?”
道姑道:“哦,这病吗?”她先不接下去,定住了眼神,一个劲的端详这个少年孤孀。这个少年孤孀才二十四岁,虽然是村妇,衣履旧敝,妆饰不美,却也是曲眉,秀目,直鼻,小口,脸蛋儿滚圆,头发漆黑挺长。所差的是清水脸,未加脂粉,肤色微黄,透出寡妇相来,手脚却粗糙,做惯了庄稼活,当然不会有粉嫩的手,更不会有纤小的弓弯。大体看来,人材不恶;当她在娘家做姑娘的时候,原有艳名的;可惜生在小户人家,只嫁了一个少年渔夫。她的丈夫本来很强壮,也正因娶了漂亮媳妇,过于贪恋房帏,又做着捕鱼的生涯,整年泡里,不过二十二三,便夭亡了,据说是冬天捞鱼,伤寒致丈夫已死,当地很有些光棍,想算这个小孤孀;只是何崔然家贫守不住,到底不是野草闲花。在她守寡这几年中,有闹笑话,只是和婆婆抓磋吵架罢了。道姑胡筠仙将她头下,尽量打量,倒把个何崔氏看得很不好意思,笑说:“师怎么了?我的病能给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