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哈哈大笑,说道:“说出诚敬庄重四个字,你就不愧良臣!朕不要你改了脾性,成个谨小慎微之人,也不是朕的本意。语云,与上大夫言,款款如,与下大夫言,侃侃如,这不过是个分寸,比如主子有忧愁烦闷,你周周正正给朕说《论语》,岂不闷上加闷?这只讲究一个心田,以敬以畏以庄以谐,无论怎样做都不会越了礼分。你从前并无过分,朕不过格外爱惜,白嘱咐几句,就变成了奏对格局!”说罢挥手道:“你们跪安吧,傅恒把各王爷和内地诸臣进的贡单留下。明儿你们再递牌子进来。”
“是。”两个人毕恭毕敬向乾隆施礼,傅恒从袖中抽出一张纸捧给乾隆,和纪昀打马蹄袖跪了磕头,起身又打一千,这才躬身却步退出延熏山馆。
待二人退出,乾隆看自鸣钟已是申末时分,伸欠着略活动活动筋骨,从延熏山馆正殿后照壁绕出来,却是和佛堂隔壁的又一处院落。中间池水假山,横穿一条小溪,活水绕廊穿房而去。四周房舍环廊,朱栏内俱是大玻璃窗,里边挂着蝉翼纱。乾隆随驾的后妃都住在这一个院子里,东厢住着淳妃汪氏,北边正殿挂着“静云幽深”的匾额,是皇后起居的正殿。西厢一溜也有十几间,住着贵妃那拉氏和高佳氏。这两个人平素爱热闹,在北京大内她们宫中养着无数的鸟,还有猫和狗,但皇后爱静,既住一个院,少不得将就着。那拉氏、高佳氏和汪氏都正在高佳氏房里抹纸牌,汪氏眼尖,一眼瞧见乾隆带着王礼进来,忙道:“主子进来了!”骗身便下了炕。那拉氏和高佳氏也忙丢牌下炕,整鬓振衣趋出,一溜快步趋到静幽堂丹墀下跪了,莺声燕语请安:“主子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