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抬起头来说,“我拿了教育部的薪水,就要做我份内应作的事,该祭孔就祭孔,该收古董就收古董,正如蔡先生说的,至少在良心上总比那些害人虫、吸血鬼平安多了。我知道,世上又在闹哄哄了。我只是注视着,倒想看看,有些煽动家们,是否想利用年轻人们可贵的单纯与热情,而把他们引到邪路上去!”
“我的老天,什么邪路?学生爱国行动也会是邪路么?”
“那不一定。国当然是要爱的,但要看是怎么个爱法。敝国自来就有一些野心家、阴谋家、会耍弄权术的政客,最善于利用青年学子的热情,去为他们火中取栗,却不惜用年轻人的血,去染红刽子手的屠刀。”
“屠刀?屠刀又怎样?要推动社会前进,有时也是需要流血的啊!不过,我相信,血,总不会是白流的!”
“不,你又错了,爬翁。你应该知道,血,有时也会白流的咧。事实上历史上的许多血都是白流了的!大的战争且不去说它,就说个人吧,古代龙逢、比干的血是白流了的。近代谭嗣同、唐才常辈的血也白流了。社会民众得到了什么?他们自己得到了什么?你以为没有他们的血,社会就会停止进步?夏朝、商朝、清朝社会就会一直绵延到现在么?地球就会停止转动了么?不,不会的,他们的血全都是白流了……好,你莫摇头。我知道你还不服气,那我们今晚就不再争辩这个问题了,立此存照。我知道你是无事不会来,一来就是要催讨小说稿子的。我这里正好刚刚写成了一篇,题目就叫做《药》。我这就拿出来给你一阅。再去让他们弄点夜宵来吃。等一会我们吃饱喝饱了,再来讨论,我倒要好好听听你这玄学鬼的鄙见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