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里维时常唤起她的形象:都是些零星的回忆,短短的逸事,让她那种羞怯而可爱的举动,年轻而端庄的笑容,深思而妩媚的情致,像一道微光似的透露出来。克利斯朵夫默默无言地听着,整个儿给这个看不见的朋友的光彩罩住了。因为天生的比别人容易吸收生机,他有时能在奥里维的说话中间听到深邃的回声,为奥里维自己所听不见的;而且那年轻的死者的生命,他也比奥里维更能够吸收。
在奥里维身边,他不知不觉代替了她的职位;笨拙的德国人居然会像安多纳德一样地殷勤,细心,做许多体贴周到的安排,叫人看了感动。有时他竟弄不清是为了爱奥里维而爱安多纳德呢,还是为了爱安多纳德而爱奥里维。柔情牵动之下,他不声不响地到安多纳德墓上去供些花草。奥里维一向不知道,直到有一天在墓上发现了鲜花才觉察,可还不容易肯定是克利斯朵夫去过的。他怯生生地提到这问题,克利斯朵夫却粗声大气地把话岔开了。他不愿意奥里维知道;但有一天两人在公墓上碰到了。
另一方面,奥里维私下写信给克利斯朵夫的母亲,把克利斯朵夫的近况告诉她,说他对克利斯朵夫怎样地敬爱与钦佩。鲁意莎很笨拙很谦卑地回了信,表示感激涕零;她老是提到自己的儿子,口气像提到一个小孩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