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珀诺尔待在自己的座位上命令一切,指挥一切,调动一切。在人们吵吵嚷嚷的时候,和格兰瓜尔同样尴尬的红衣主教,借口有事在身,还要去做晚祷,便带上他的随从们退了出去。红衣主教到来时曾经激动万分的群众,对于他的离去却根本无动于衷。只有纪尧姆·里姆注意到这位大人灰溜溜地离开了。群众的注意力,犹如太阳一般,有起有落,自大厅的一端离开,在厅中央停留片刻,此刻移到了另一端来。大理石台、锦缎装饰的看台,都曾是众目所及之焦点,可现在该轮到路易十一的小教堂了。此处自这时起便成了疯狂笑闹的场所,那里只剩下弗朗德勒人和下等人。
扮鬼脸开始了。第一个出现在小窗洞口的面孔,眼皮翻转,红红的,张着血盆大口,满是皱纹的额头犹如帝国时期轻骑兵的靴子,令观众发出一阵捧腹大笑,连荷马 [1] 都可能把这些平民百姓当成天神的。此刻,大厅简直就像是座奥林匹克山 [2] ,格兰瓜尔的那位可怜的朱庇特对此山比谁都知之甚详。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怪相,随即又一个接着一个,始终笑声不绝,跺脚声愈来愈响。此情此景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特殊魔力,某种令人陶醉、癫狂的力量,要使我们现今的上流社会的读者对它有个明确的概念是很困难的。你想想,一连串的奇形怪状的面孔——三角形的、梯形的、圆锥形的、多面形的——相继出现,做出愤怒、放荡等等各种表情,那一张张的脸表现出各种年龄来,从皱巴巴的新生儿到垂死老人的满是皱纹的脸,从福纳 [3] 到贝尔则布特 [4] 的各种宗教脸谱,以及猪头鸟喙,尖嘴猴腮,应有尽有。请想象一下新桥上所有的怪面饰——日耳曼·庇隆 [5] 的那些石刻——忽然活泛起来,一个个轮番跑来用金睛火眼盯着你看,想象一下威尼斯狂欢节里所有的假面人接连出现在你的望远镜前。总之,这是一个人脸的万花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