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度的《君宪救国论》出笼,以梁启超的聪明和敏感,不会不知其后的背景,但他仍不顾袁世凯的利禄诱惑与恐怖威胁,于1915年9月初毅然发表《异哉所谓国体问题者》,并在发表前修书致袁世凯,明告“近顷变更国体之论,沸腾中外……谬倡异论者,徒见其利,未见其害,轻于发难,实恐摇及大局。窃不敢有所瞻忌,辄为一文,拟登各报相与商榷匡救,谨先录写敬呈钧览。……独念受我大总统知遇之深,若心所谓危而不以告,殊违古人以道事上之义。”他在文中论述了所谓国体与政体问题的异同,认为“立宪与非立宪,则政体之名词也。共和与非共和,则国体之名词也。吾侪平昔持论,只问政体,不问国体,故以为政体诚能立宪,则无论国体为君主为共和,无一而不可也。政体而非立宪,则无论国体为君主为共和,无一而可也。国体与政体,本截然不相蒙。谓欲变更政体,而必须以变更国体为手段,天下宁有此理论!”他又道出了君主制不可复的浅显道理,即“我国共和之日,虽曰尚浅,然酝酿之则既十余年,实行之亦既四年。当其酝酿也,革命家丑诋君主,比诸恶魔,务以减杀人民之信仰,其尊严渐亵;然后革命之功乃克集也。而当国体骤变之际与既变之后,官府之文告,学校之教科,书报之言论,街巷之谈说,道及君主,恒必以恶语冠之随之,盖尊神而入溷牏之日久矣!今微论规复之不易也,强为规复,欲求畴昔尊严之效,岂可更得?”因此他的结论是:“今日对内对外之要图,其可以论列者不知凡几,公等欲尽将顺匡救之职,何事不足以自效?何苦无风鼓浪,兴妖作怪,徒淆民视听,而贻国家以无穷之戚也!”如梁启超所言,他发表此文“实不忍坐视此辈鬼蜮出没,除非天夺吾笔,使不能复属文耳”,表现出其“以今日之我否定旧日之我”的勇气精神。梁启超此论既出,反对帝制的立场义正词严,而且以其过往之名声及多家报纸转载之效应,更易引起社会关注,一时间街谈巷议,反对帝制者深受鼓舞。进步党人由“非袁不可”到“非去袁不可”的转变,对反袁阵营的形成与袁世凯的败亡有重要的意义。诚如论者所谓:(1)进步党的领袖,与北洋派的文武要人夙通声气,可以摇动北洋派拥袁的础石,纵不能使北洋派人物积极地反袁,至少可使那消极反袁的益趋于积极;(2)进步党的领袖,夙以稳健两字博得惰性国民的同情,现在转为积极反袁,使许多人知道反袁不是革命党的多事了;(3)进步党在旧势力方面,既可以与官僚复辟派人发生关系,在新势力方面,又可以与国民党的温和派连为一气,而国民党的温和派自然与激进派可以联络的,因此进步党人与激进的国民党人也一时成了朋友。于是,各种消极、积极的反帝制势力,不知不觉地形成一条不自然的联合战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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