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拖着沉闷而又琐屑的响声进了屋。琴声被突然打断。大宋小宋用惊讶的目光盯着我。她们知道我又伟大了一回。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大宋七手八脚找衣服。小宋迫不及待地给我点火弄洗澡水。我得意地看着她们忙碌。以前她们回家我忙,现在我回家该她们忙了。洗罢澡,便有种脱胎换骨般的轻松。
月亮最圆的时候我病了。准确时间是十一点三十五分。这一庄严发现不是我本人,而是大宋。她好像说了一句我身上发热之类的话。我摇摇头,我担心她把感冒与性欲混为一谈。我就坚决地摇了摇头。她的手摸在我背脊上,我感觉出冰凉的异物。我没有做爱的念头。在那天的日程中没有这样的安排,只安排了一次雨中行走。然后就洗澡吃饭舒舒服服睡一觉。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入睡的,醒来时我已被大宋扶起来喝药。大宋顶着我的背,小宋拿着药。姐妹两个变成了四个在我眼前晃动,在我昏昏然飘飘然的感觉中忙碌着。声音在我耳边徘徊不肯进来,听不清她们在说些什么。我只隐约感觉到自己已经庄严地成为病人了,被灼热覆盖下的表情异常严肃。我把药喝下去之后,有人把我抱了一会儿,然后像放婴儿一样把我放下。我就闭上眼睛不理她们了。
第二天早晨我醒来时,便来了办事处的许多人。有王主任方经理秦会平刘山和可爱的陕北姑娘黄小苗。他们足以把一部桑塔纳塞满。据说他们接到大宋为我请假的电话后,像奔丧一样开着车来了。大宋小宋都在家里,端茶递水招呼客人。一个黑色的支架像高个子的胡悦一样在床旁站着,一根白色导管倒挂着两瓶生理盐水和葡萄糖,终端连着我的手,无色液体徐徐向我体内输送。初时,他们一个个庄严肃穆,像看望垂危病人一样,等待着临终遗嘱。可没过多久他们就又说又笑眉飞色舞了。我看得出来,他们蔑视了我的病情。我的病情还没有到他们垂头丧气的地步。不过我还是感到温暖,体会到病人受人尊重与爱戴的优越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