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尽管画面上画着蓊郁的草木,可这位画家却没涂抹一笔绿色。他给芦苇、白杨树以及无花果所施加的色彩,怎么看也都是黄不拉几的。那种黄色就跟淋湿的墙土似的,晦暗、沉闷。莫非草木的颜色在那位画家的眼里真就是这样的吗?要不,是出于某种特别的偏好而故作如此之夸张的?——我站在此画前,细细品味之余,心中不免泛起了疑问。
然而,我越看就越感觉到这幅画中潜藏着某种可怕的力量。尤其是前景中的泥土,画得是如此之逼真,简直能叫人感受到踩上去时脚底的触觉。仿佛那就是一片真实的淤泥,滑腻腻的,一踩上去便扑哧一声陷至脚踝。总之,我在这幅小小的油画中,发现了一位欲以锐利的目光捕捉大自然景象的、迷茫的艺术家的身影。并且,正如所有优秀的艺术品都能给人以强烈感受一样,我也从沼泽中的黄色草木上感受到了一种恍恍惚惚的悲壮。事实上尽管展场内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画作,却根本找不到一幅能与之相抗衡。
“你像是很欣赏它嘛。”
随着这说话声,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觉得像是心上有什么东西被抖落掉了,于是便猛地回头看去。
“怎么样?这画。”
那人满不在乎地说着,用刚剃过的下巴颏儿指了指那幅《沼泽》。身穿棕色西服,大腹便便,一副消息灵通的模样。——是某报社的美术记者。之前,他曾给我留下过一两次不愉快的印象,故而我不情不愿地回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