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段日子里,二哥让我和母亲为他操碎了心。
翟天虎下乡是最后一批回城的,那是一九七八年上半年,许多知青都回城了,一时人满为患,找个工作就像古时中状元一样的难。 后来我听刘大头说,二哥和翟天虎去了火车站货场,当上了搬运工。 这种搬运工都是临时的,干一天结一天的钱。 我记得当时的工资是干满十小时两元二角钱。 有一次,我去火车站货场看二哥, 远远地看见一群灰头土脸的人, 打仗似的往铁皮车厢里装水泥,一旁有人拿着小本在记,我想那人就是工头吧。 在这一群人中,我分不清哪个是翟天虎,哪个是二哥。 一列一列车皮被装满,二哥走到一旁拿起一个罐头瓶子喝水,我才看见了二哥。 二哥已经面目不清,脸上全是水泥,汗水冲得一道一道的。 我哽着声音叫了一声:二哥。 二哥突然生气地冲我说:回去,谁让你来这儿了? 我没料到二哥见到我会这么生硬。 翟天虎露出一口白牙冲我笑了笑道:老三,我们干这个比上班挣得还多,主要是自由。 我看见天虎哥拿瓶子的手在哆嗦。 许多年之后我才明白,那是精疲力竭后才会有的表现。 二哥继续生硬地冲我道:回去,谁也不要说。 说完,背过身去瘫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