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何永镇将杜藿香葬在向阳的山坡。他是螃蟹,断螯可再生,她是藿香,一岁一枯荣,然而终究有些事情,是不一样的。
何永镇一滴眼泪都没有,哭的人反而是林宝儿,她只有十七岁,她不明白,该以什么去和死者抗衡,替她照顾他。何永镇弯腰拔掉墓碑旁的野草,淡淡地开口:“她像童年时代尚未做完功课的暑假一样动人。最好是黄昏,天将黑未黑,和大院的伙伴们弹玻璃球,吃西瓜,几本翻得破烂的杂志借来借去,但老惦记着功课,玩得不尽兴,惴惴难安,可那种又刺激又紧张的快乐,来得比老老实实做完功课所得到的更痛快些,说不清为什么。”
生命短如暑假。林宝儿蹲下身,将脸伏在何永镇的膝盖,她想她是有一点儿明了他的感受的,就像与他独处的这些时日,仿佛都自上苍指缝偷来,前后斩断,尽力偷欢。
“在澳门的时候,终日站在赌客面前,为其发牌,找换筹码,见过太多人一败涂地,每个人都信奉心诚则灵,但世界上的事,你知道,并不是努力就能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