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楚子材转了念头,心里像烈火在燃烧之际,铁路公司的股东会,也像烈火燃烧着似的,正在通过他们炽热的抵御政府的四条议案。第一条,自本日起,即实行不纳正粮,不纳捐输,已解者不上兑,未解者不必解;第二条,将本日议案,提前交公司谘议局,照例呈院,并启知各厅州县地方官;第三条,布告全国,声明以后川省不担任外债分厘;第四条,恳告全川父老,实行不买卖田地房产,免缴经征费用。同时,文牍部里几位先生,也正腆着一肚子忿气,挥着汗在字字推敲的编制通俗的股息扣粮歌,好早点交昌福公司印出来,准备在下午开保路同志协会代表会时,散发出去。
并且邓孝可等人,自己既已知道陷入了绝境,群众的意识,被他们锻炼得恰像了一条钢鞭,更毫不通融的鞭挞着他们的脊梁,叫前进,前进!他们先前还努了许多次的力,想把这钢鞭把握在手上,或仍前的用来打人,或把它收拾起来,不要它不听命的乱挥。然而不成功,它一下一下的偏打在自己的脊梁上,勒逼着前进,前进!
前哩,虽不很明白是个什么样的境界,但意想得出,必不是柳暗花明的好去处,而是悬崖绝壁,其下不消说是无底的深渊了。从悬崖绝壁,而跌入深渊,即是藐姑射之山的至人,要不会腾云驾雾,怕也只有粉身碎骨的一法罢?然而又无他途可以回旋,睁着眼睛跳崖,这是何等危险而痛苦的事!然而又禁不住钢鞭的毒打。总之是一死,倒不如拼命前奔,暂时不受钢鞭的打击,闭着眼睛,突的跳下崖去,或者不一直沉到底,只要浮上水面,再打求生的主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