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棵散尾葵、几株马醉木,室内就幻化出一片清新的小森林,看多了,也觉得不过是一种崭新的流俗。她看看四周,说,我住宿舍,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不然就叫你过去了。我低下头,喉咙一阵发紧,知道她想认认我家的门,但久居城市已不适应具有速度感的亲昵,哪怕我们曾经那么熟悉,哪怕今天看她一眼我就听见心底的声音,如之前的某个人生阶段,现在的我也需要她。
她座位旁站着一棵高高的琴叶榕,小提琴形状的叶片掩映着她的脸。过往的这些年,她的脸时时浮现出来,总在一个金黄色的场景里,四月的河边,大片连翘开花了,长长的花枝伸向空中,她站在满缀金黄色小花的枝条间。
我和她像两棵水草,一高一矮地生在河边。同伴们是几棵杏树、成片的连翘,还有荠菜、野茼蒿、蒲公英和马齿苋,爬满斜坡,向着远处蔓延。家在河的另一边,种着香椿和月季的小院落,安然待在一排平房中。黄昏时分,我们爬上河沿准备回家,才发现裤脚上沾满了苍耳。
我是她的小跟班,她是为我摘苍耳的人。
我曾为我妈感到些许遗憾,老天爷偏心,李晓茹才是姐妹中长得最好看的那一个。有她在的时候,我眼睛挪不开,偷偷盯着她看,仰慕她俏丽的单眼皮和飞扬的长眉,还有月光一般的皮肤。一度不知怎么形容那细白若有光的皮肤,比雪色柔和,比奶脂透亮,直到那个月夜,我分不清楚了,月光是从天上落下来的,还是从她脸上轻轻荡漾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