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儿之桓知之,尔闻信切不可惊惶过戚,致阖家大小受惊。尔母已老,尔妇又少,三孙更幼小可怜,尔须缓缓告知,言我已死得其所,不必以轻生为忧。我家谱自前明始迁祖以来,三百载椒房之亲,二百年耕读之家,十八代忠厚之泽,七十岁清白之身。我少好游荡,作狎邪游,然从无疑我大节之有亏者,故同乡及两书院及门诸子,至今犹愿吾主讲席。我以先皇帝奉安有期,故昨年左爵相聘,书两来不就者,原以待今日也。
我自廿四岁乡荐以后即束修自爱,及入官后,更不敢妄为。每览史书内忠孝节义,辄不禁感叹羡慕,对友朋言时事,合以古人情形,时或歌哭,欲起舞,至不能已已。故于先皇宾天时,即拟就一折,欲由都察院呈进,彼时已以此身置之度外。嗣因一契友见之,劝其不必以被罪之臣又复冒昧,且折中援引近时情事未尽确实,故留以有待。今不及待矣!甘心以死,自践前日心中所言,以全毕生忠爱之忱,并非因数年来被人诬谤而然。
尔见此信后,即来蓟州,东至三十里之马伸桥三义庙内,周老道即知我死葬处所。我已托周老道买一棺木,里用沥青,我衣冠已齐全,嘱其将靴底皮掌割去。⑵即于彼处买一块地,埋我于惠陵左近,岂不远胜于家中茔地!况尔祖父、祖母已有尔二叔埋于墓下,不必需我归于先茔也。此坟地自葬尔祖后,尔二叔以家务不能承担,于咸丰九年自裁于京师宅中;今我又因国家大事而亡,人必以为此地不祥,我岂信此等俗说者。尔必以为不可不扶柩而旋,只将我出京时所照小像到家中画全,以此作古来衣冠之葬亦可,何必定移柩数千里之外,所费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