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醒来的时候已是早上,苏暮雪不在了。
床头留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
但愿人长久。
这一行字写得很用心,并不是敷衍潦草的几笔,那个“久”字甚至因为太用力,把纸稍稍划破。他几乎能想象她在写这五个字时的样子,她应该收起了她自信的模样,眉头紧锁,像一个被问题困住的孩子,她一笔一画地写着,就像在建造一个他们二人之间的分水岭,他们的青春便从此分成了两半,一半是在这张字条诞生之前,另一半是在她写完这句话之后,她的脸上应该看不出任何伤感,苏暮雪并不是一个冲动、莽撞、任性的女孩儿,想必她是经历了长久的思考与煎熬,写这张字条,是决定,是告知,是结论,是一意孤行地道别。而那些摇摇晃晃的、破碎的、美好的、张扬的、温暖的、蓬勃的、滑稽的、写意的、疼痛的、雀跃的画面,在她放下钢笔的那一刻,告一段落。
雪停了,他孤独地走在湿漉漉的堕落街,像只刚刚破壳而出的小海龟,急切地躲避天敌爬往海洋,而他并不知道海洋在哪里。路人行色匆匆,他们都有自己的心事与目的地,路旁是掺杂着灰尘的积雪,等太阳出来便会变成黑色的黏稠的脏水。这是堕落街多年来的常态,只是他们这些年的欢乐覆盖了污浊不堪的记忆。
许愿捏着字条,读着这一句,他知道下一句是,千里共婵娟,突然感觉到,或许从这一刻开始,他真的失去苏暮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