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观来说,要将某一时期的语料完全、准确地区分为文言还是白话也存在一定困难,因为二者之间本来就存在一个模糊的分界,而且一些白话程度较高的文献中可能杂有文言,而文言色彩浓厚的文献中也往往杂有白话,现代汉语是如此,历史文献更是如此。由于主客观原因,我们对历史语料的文白界定永远不可能完全复原历史。但是,汉语书面语的文白变迁,对语气词系统的影响是巨大的,这点毋庸否认。
我们在第三章将文献区分为中土文献和译经,并对其中的语气词使用情况分别进行了统计,发现两者存在较大差异。比如“矣”“也”“焉”“邪”等的使用中土文献远多于译经,而“耶”“不”等的使用译经远多于中土文献,“时”更是全部出现在译经中(具体请看第三章第六节)。特别有意思的是“耶”和“邪”作为同一个语气词的不同变体,在中土文献和译经的使用情况差异很大,中土文献和译经中“邪”的数量比为91∶9,而“耶”的数量比却为12∶672。虽然译经是一种非自然语言的变体,但是口语程度要明显高于中土文献,因而这些差异也大致可以看作是文言和白话之间的差异。
那么是否可以说中土文献和译经中分别存在一个不同的语气词系统呢?恐怕未必。统计数据显示,“矣”“也”“哉”“焉”“者”等这些来源于文言的语气词,在译经中的使用频率仍然较高,占据了核心或次核心地位,这也说明中土文献和译经并不分别存在一个完全独立的语气词系统[5]。区别最大的是“乎”与“耶”的地位互换了。因而“乎”“耶”地位的互换似乎可以看作是言文分离的一个标志,即先秦以来疑问语气词主要是“乎”,而到南北朝,特别是译经中,“耶”不但取代了“邪”,同时也取代了“乎”而成为主要疑问语气词。同时还有“不”在译经中占据了次核心疑问语气词地位,而“不”在中土文献中还很少使用,处于边缘位置。“不”在《世说新语》中有一些用例,而恰恰《世说新语》在中土文献中的口语程度较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