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电视里播了一条讣告。石望山听了半截,跑出来一乍一乍地问是谁死了,是不是十三哥。石得宝心里说这个十三哥可能还不够格在电视里播讣告哩,嘴里却在安慰父亲说死去的老干部不是姓石。
夜里,屋外出奇地安静。没有一丝风声,也没有小兽窜动的响声。窗户上很亮,如同一弯月亮挂在中天。石得宝迷迷糊糊地以为天晴了。就完全放下心来,睡了下雪以来的第一个安稳觉。早上,石望山的开门声惊醒了他。石得宝竖着耳朵听,父亲通常每早开门时,总要习惯地随口说一句,天晴了或又是晴天、下雨了或又是雨天、天阴了或又是阴天等等,既有变化又没变化的话。石望山什么也没说,这让石得宝感到很奇怪。他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儿,见外面还没有动静,他忍不住一骨碌地翻身爬起,冲出房门。在面对大门的一刹那间,他惊呆了。
父亲蹲在堂屋离门槛尺多远的地方,一言不发。大雪从他的脚尖前铺起,一直漫向无边无际的山野。天地间没有别的颜色,洁自如莹的雪花竟在一夜的不知不觉中改变了整个世界,并且那几乎密不透风的扬扬洒洒的雪花还在继续下着,洒落在石望山头上和石得宝手上的六状形羽毛般大小的雪花久久没有化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