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又一次回想起,我们从教堂回家时,我发现有些邻居看着我母亲和我,在窃窃私语。我还想到,当他们三人挽着胳臂走在前面,我独自一人在后面缓缓走着时,我随着一些人的目光,也开始怀疑起来,觉得我母亲的脚步,是不是真的不像我以前看到的那么轻盈了,她的美丽和欢乐,是不是真的被折磨得几乎销蚀殆尽了。我还又一次想起,不知道邻居们是否都还像我一样记得,以前我们俩——她和我——怎样一起走回家。每逢寂寞凄凉、令人忧郁的日子,我总是呆呆地回想着这些事情。
曾经有过几次谈到送我去寄宿学校的事情。这是谋得斯通先生和谋得斯通小姐先提出来的,我母亲当然同意他们的意见。不过,这事一直都还没有做出决定。这段时间我都在家里上课。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些上课的情景!主持那些功课的,名义上是我的母亲,实际上是谋得斯通先生和他的姐姐。他们俩总是在场,这正是他们向我母亲进行所谓“坚定”教育的好机会,这种“坚定”是我们母子俩生命中的灾星。我相信,他们是为了这个目的,把我留在家里的。在只有我跟我母亲两人在一起住的时候,我学习得很好,也很喜欢学习。我还模糊地记得坐在她膝上学字母的情景。直到今天,当我看到识字课本上那些又粗又黑的字母时,它们那新奇迷人的样子,还有O、Q和S这三个字母那副和蔼可亲的样子,仿佛又跟从前一样,出现在我的面前。它们并没有让我感到厌恶或勉强。恰恰相反,我就像沿着花丛中的小径散步似的,一直走到鳄鱼书,一路上,有我母亲温柔的声音和和蔼的态度做鼓励。可是现在接着学习的是些沉闷的课程,我记得,这对我的宁静生活是致命的打击,它们成了我难以忍受的日常苦役和灾难。这些功课又长、又多、又难——其中有一些我根本不懂——我往往被这些功课弄得手足无措,我相信,我那可怜的母亲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