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暴雨和雷雨又是多么欢实,它们驱走暑热,它们解除干渴,它们弥合龟裂,它们叮叮咚咚地敲响沉闷的大地,它们咋咋呼呼地嬉闹着对人们说:“别怕,我们折腾一会儿就走。”
小时候,我最喜欢北京城夏日的大雨。雨中,积水上冒出一个又一个的半圆形的小泡儿。
“似水晶,非琉璃,又非玻璃,霎时间了无形迹。”我的姨妈教过我这样的谜语。
为什么这几年在北京很少见到大雨冒泡儿了呢?是气候变了吗?是我事太多、心太杂,对似水晶又非玻璃的泡儿视而不见,这泡儿已经唤不起我童年的那种好奇和沉醉了吗?哦!
1958年的特别炎热的夏天,我下乡以前暂在景山公园少年宫劳动,盖房当小工,每天担四十多斤一块的大城砖,很累。一天早上刚开工便赶上了天昏地暗的大雨,“头儿”只好宣布放假。我落汤鸡似的回到家,换了一身衣服,打起雨伞,和同样处于逆境的爱人到新街口电影院看电影《骑车人之死》去了。电影看完了,大雨威势未减。这是1958年,也许是50年代的最后几年我们度过的最快乐的一天,而这一天,是雨赐给我们的。
冒雨出游,这才有特色,这才有豪兴,这才有对于生活、对于世界的热情。这热情是什么也挡不住也抹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