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难买五月旱,六月连阴吃饱饭。”这是任何一个庄稼人都知道的一个常识,因此,迎接着燥热的五月,谁也不会发出怨言来的。
但老和尚可是真有点热得难受,人稍稍上了点年纪,他的体力毕竟是不比从前了。现在他给张大偏脸的家里铲着活计,每次下地的时候,只要是铲完了一条垄,剩在最后头的保准是他,若不亏得打头的每次接一接他,替他铲上一段半段的,那他铲个半拉子也不够格。
歇晌的时间就这样地过去了,多少年造和做活的大工子们,都扛着磨亮的锄头,慢条斯理地走到地边上来,小半拉子挑着水罐,盘着火绳,一斜一歪地跟上来。不知是谁在放高了喉咙地唱着“锔大缸”,当唱到了有意味的时候,于是,大家伙都止不住地、不约而同地、好胜地笑了起来。
小工子们的白头巾在田间飘展着,妇道们拿着摘地刀、八锄子,扯成了一长串地走着,一边也不停声地有人笑那么一笑,或是被谁打了一下,喊出来尖细的声音。大姑娘们多半都打扮得整整齐齐的,头像个头,脚像个脚,衣裳也是新鲜鲜的。妇人们就稍稍有些不同,新娶的媳妇,脸上擦得有红有白的,走起路来才有着一个俏皮的样子,普通的妇人们就多半不顾及这一方面了,衣服多是穿的褪旧的,孩子们刚刚吃过奶,还不会扣上纽扣呢。可是她们对于自己的小姑子们,虽在百忙之中,也不忘记了开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