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允许我不再谈这个话题,”他用社交场上那种漫不经心的口气说,“再说这也是一个很高深的问题。伊凡·费多罗维奇正在那边笑我们;大概他对于这个问题也有些很有意思的见解。您可以问问他。”
“没什么特别的见解,只有一个小意见,”伊凡·费多罗维奇立刻回答,“那就是:整个说来,欧洲的自由主义,甚至我们俄国的自由主义的鉴赏者,时常而且早就将社会主义和基督教的最终结果混淆不清。这种粗野的推断自然只说明某些人的特性。但是把社会主义和基督教搅和在一起的,不仅是自由主义者和那些略知皮毛的人,在很多情况下,连宪兵——当然是外国的——也都这样。您的那段巴黎的故事是很有代表性的,彼得·阿历山德罗维奇。”
“关于这个话题,我建议还是不必再谈了,”彼得·阿历山德罗维奇说,“我倒想对诸位讲另外一段关于伊凡·费多罗维奇自己的十分有趣而又别致的故事。大约在五天以前,他在这里的一次有一大半女士在场的聚会上跟人辩论时,郑重声明,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能使人们爱自己的同类;所谓‘人爱人类’的那种自然法则是根本不存在的,世界上到现在为止,如果有过爱,并且现在还有,那也并不是由于自然的法则,而唯一的原因是因为人们相信自己的不死。伊凡·费多罗维奇还特别加以补充,说整个的自然法则也仅仅在于此,所以人们对自己不死的信仰一被打破,就不仅是爱情,连使世界生命继续下去的一切活力都将立即灭绝。不但如此,那时也将没有所谓的不道德,一切都是可以做的,甚至吃人肉的事情也一样。这还不算,他最后还下结论说,对于每个像我们现在这样既不信上帝、也不信自身的不死的人,道德的自然法则应该立刻变到和以前的宗教法则完全相反的方向去,而利己主义,即使到了作恶的地步,也不但应该容许人去实行,而且还应该认为这在他的地位上是必要的、最合理的、几乎是最高尚的一种出路。诸位,根据这种奇谈怪论,你们就可以推想我们这位亲爱的怪人和奇论家伊凡·费多罗维奇所宣扬和打算宣扬的其他一切论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