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朱大楠突然发现自己犯下了一个多么不可饶恕的错误。曾几何时,他也是个彬彬有礼善解人意的君子,多年之后却任由生活把他打磨成了一个冷漠、庸俗、市侩又充满抱怨情绪的失败者。挫折使他敏感,可敏感仅仅纠结于记恨别人带给他的不快,从未想过自己的所做所为也会让身边的亲人难过:记不清多少年没有给父母倒过一杯香茶了;替劳累一天的媳妇打盆洗脚水会被人嘲笑妻管严的;儿子生下来就是欠我的,打骂必须随我的心意;若不是为了供弟弟上学我肯定会有更好的前途;妹妹出趟国有什么了不起的?她不就是命好赶上了好年景吗?
多年来的积怨化做朱大楠身体的一部份,一种做恶的欲望,仿佛难以挣脱的镣铐时不时地煎熬着他,绝症不过是把他转变成魔鬼的最后一句咒语。而这张支着獠牙的大嘴,正是对他心中恶念的惩戒。
想到这些,朱大楠放弃了挣扎,只剩下遗憾不再拥赎回过去罪孽的机会,无法弥补对亲们造成的伤害,悔恨由于自私而虚度了一生的痛惜。他在心里暗暗的祷告:“我愿接受一切的惩罚,只要有一天让我离开这些丑恶灵魂。”然后,他绝望的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