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法警乙 就是这个?
司法警甲 是,在那副脚镣上有过这么一件可怕的事!(支着枪打盹儿,乙在对面墙角靠着脚镣站着,附近工厂的汽笛响)
司法警乙 汽笛又响了,我真是怕了它呢!每次听见它响的时候,总不能禁止我的脑子去想,那浮动在夜色里的黑漆似的工厂,那灯影下准备去做工的男女们,是怎样拥挤着走进工厂里去;还有那些正给孩子喂乳的母亲,也一样地推开她们的孩子,不得不慌惶着去做一天只赚得四角钱的零工……假若在一个新的世界里,这声音将成为力的最高表现,也可说这就是人类幸福的吼叫!可是在这资本主义下的工厂,同样的声音也就变成敲骨吸髓的恶毒的声音了……(汽笛再响)
——它的声音是拖得那样长,这音浪在空中飘过的时候,不是和被人血染红了的带子在空中飞舞着一样吗?说不定在那一天,穷人的性命全要被这东西吞灭了呢!
司法警甲 刚要睡点觉,你一个人又捣什么鬼?
司法警乙 我听见工厂的汽笛叫,引起许多感想,不知不觉地说出来了。真的,说不定在哪一天,穷人的性命全要被这东西吞灭了呢!
司法警甲 爱胡思乱想的人,常说出使人莫名其妙的梦话。工厂的汽笛又有什么稀奇?我看守这监狱快二十年了,天天听它叫,也许是我的耳朵听得太熟了,有时简直不甚理会,就像没有这声音一样,我还是来回走着。只不过从枪毙了那姓张的以后,我虽不怕什么,心里总是疑神疑鬼的。——喂,你看着钟点,让我睡一会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