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讲完了话,我则还留在角落,坐着摇我的椅子。“我每天都试着要记住要找到你的那句话,”我说:“现在我想我明天应该不会忘记它,但是,就像往常一样,我总是这样说,但等我醒过来,我就会忘记要找到你的句子是什么。”她说:“这是你在第一天自己造出来的话。”我告诉她:“我造它是因为我看到你如灰的眼睛。但是我永远无法在第二天记得这句话。”而她,紧握着拳,站在灯旁,深深地吸了口气:“最起码,如果你能记得我是在哪个城市写下这句话就好了。”
她紧闭的牙齿闪映着灯焰。“我现在想要摸你。”我说。她抬起看着灯的脸;也抬起她那炙热燃烧的眼,就像她,像她的手,我觉得她在看坐在角落摇着椅子的我。“你从没对我说过这样的话。”她说。“我现在是真心诚意的告诉你。”我说。她在灯的另一边向我要烟。烟蒂在我指尖消失了,我竟忘记自己在抽烟。她说:“不晓得为什么我就是无法记得我是在哪个城市写下这句话的。”我接着告诉她:“同样地,我明天也不会记得这句话的。”她有点丧气地说:“是啊,有时候我觉得我好像也梦见过这件事。”我站起来往台灯走去。她离我有一段距离,我手里拿着香烟和火柴走过去,然后在灯前停下来。我递了根烟给她,在我还没来得及点燃火柴之前,她早已双唇扭含着烟靠向灯焰去了。“在这世界上的某一个城市里,这句话被写在所有的墙上:‘一条蓝狗的眼睛’”,我说:“如果我明天记得这句话,我就能找到你。”她再度抬起头来,而现在热情则转到她的双唇来。“一条蓝狗的眼睛。”她一只眼睛半眯着,香烟垂过下巴地叹着气说道。然后她又以手指头夹着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大声说道:“现在这已经是另外一回事了,我渐渐温暖了起来。”她以一种不太热衷而有点儿流动似的声音说着,听起不像是用讲的,倒像是她写在一张纸上,然后在我念着:“我渐渐温暖了……”时,将那张纸拿过灯焰,用拇指和食指夹着它,在灯焰上翻来覆去,等到我刚说完:“……起来,”二字,那张纸已经完全燃烧,皱着掉落地下,不见了,变成细碎的灰烬。“这样就好,”我说:“有时我还怕看到你站在灯台旁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