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回答他们的叫喊他站了下来,不在意地随便讲了几句话,力图避开他们的调笑。他们看来都显得多么没有性格啊:现在在舒利身上已不再看见那敞开的高领,在恩尼斯身上已不再看见那安着蛇头一样的卡子的红色的皮带,在康诺利身上也不再看见他的钉着没有掩口口袋的诺福克式的上衣了!他们那样子使人看着非常不安,特别是看到那些使得他们可怜的赤裸裸的身子不堪入目地初露青春期的迹象,更使人感到刺心一样的痛苦。也许他们是要依靠许多人聚在一起打闹,来逃避他们的灵魂所感到的隐秘的恐怖。可是他,一声不响地远离他们,却完全记得他对他自己的肉体的神秘曾感到何等的恐惧。
——斯蒂芬诺斯·迪达洛斯!布斯·斯蒂芬鲁曼诺斯!布斯·斯蒂芬鲁曼诺斯!
他们的这种玩笑他并非第一次听到,可是,现在它正迎合了他自以为在一切人之上的轻微的优越感。和过去一样,现在他这个奇怪的名字在他听来似乎变成了一种预言。眼前的灰暗、温暖的空气似乎是那样的毫无时间界限,他自己的情绪又似乎是那样的飘忽不定而且已非个人所有,因而他感到自己已和所有的时代融合在一起了。不一会儿以前,丹麦人的古王国的鬼魂曾经通过那被烟霭笼罩的城市在他面前露出头来。现在有人提到这位神话中的发明家[8]的名字,他似乎听到了远处的海浪声,并看到一个什么东西正鼓着双翼在海浪上慢慢向天空爬去。这一切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某种奇异的发明,打开了某本充满寓言和象征的中世纪书籍的一页,因而让他看到了一个像鹰一样的人在海上朝着太阳飞去,借以向他预言他为何而生,以及在他朦胧的儿童时代和少年时代便一直努力追求的最终目的,并借以象征那位艺术家在他自己的工作室里用这个地球上毫无生气的物质正在创造的一个新的、向上飞去的、摸不着的、永远不会毁灭的生命的形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