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痴道士自犯了单思的病,百事无心。坐如睡,眠如醉,也不诵经,也不打醮。连每月初一、十五,关帝前香烛都不去看了。家中食用,到只凭乜道胡乱扯拽。乜道支持了几日,做起乔家公来,与瘸子渐渐有些口面不和。这痴道士也管不得了。一年之外,渐觉身痛、骨热、肌瘦、面黄,弄成一个劳怯症候。原来这种症候不痛不痒,不死不生,最难过日子的。
涪江渡口有个净真庵,那老尼是贾道士的亲姑娘,闻知侄儿有病,特地来庙中看他,带一个极丑的女香僮来伏侍。贾道士欲心如炽,又与他调戏,不几日就括上了。姑娘知道大怒,骂了侄儿一顿。临去时说,誓再不到庙中来了。
莫说痴道士害病,单表瘸子。初时,道士奉承他好酒好食,吃得欢喜,以后渐渐懒散了。到得道士害了痨怯,一发没人照应他。有些饮食时,先尽乜道背地里受用。便有得到口,也是残盘剩水,着实不敷。况且少一缺二,连瘸子的衣服,也把几件解了钱米,那个取赎。瘸子见光景不好,也未免想起娘来。道:“娘阿!三口儿出门,只为我脚腿不便,权留在此。说过一有安身之处,便寄信来唤我。如今一年半了,不成你还在中途飘荡?我这里茶不茶、饭不饭,没人疼痛,你那知道!我若是手脚便当的,跑出庙门,做个云游道士,也度了这张嘴。怎见得不上不下,进退两难。正是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又道人心若比初相识,到底终无怨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