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运香站在农贸市场的海鲜摊子前,两只眼睛从死虾堆上的价格牌扫射到活虾桶上的价格牌,十几个回合下来,终于下定决心——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老板,都下午了,活虾便宜点。你看你剩那一堆,不等太阳落山就得断气,回头送都送不出去。我多买点,给我算便宜点。来八两吧,不不不,来一斤!”老板对郝运香早就是又服又怕,二话不说捞出活虾,水抖得涓滴不剩,秤杆子扬得高高的,才算是送走这尊大神。
郝运香不得不抓紧时间。明天早上太阳一升起来,她料定自己会再次摇摆。所以,她要将所有的心猿意马与不自量力扼杀在今夜。
虾酱是精心调制的。饭桌上得提点提点叶博士,这虾酱是新的不是腌制的。以后要少吃腌制食品,那玩意儿致癌。
小小的长条桌铺上了蓝白格床单——还别说,果然是遮丑。里乱七八糟的零碎捡地方藏好了。扫了眉,扑了粉,涂上口红,运香左右环顾一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头一低,妈妈牌自制内衣的肩带钻了出来。这猪脑子!此时不穿名牌内衣何时才穿?名牌内衣上了身,硬挺挺地托出郝运香的胸膛,她才觉得踏实下来叶博士来了。也是精心装扮过的——分头用掺和了六神花露的菜籽油梳成一丝不苟的三七开;名牌银灰色西装里恰到好处地出红色毛衣的鸡心领;粉蓝条衬衣的袖口和领口用装了开水的大缸子熨得服服帖帖;还特意在街口对面的澡堂里搓了个澡,花了足二十块。满身的积年老垢不待师傅使力便蛇皮般自行脱落,露块块新生的鲜嫩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