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洁又雄辩的血液在她的脸颊上说话,经过了如此精致的锻造;人们几乎可以说,她的躯体在沉思。[4]
“她的躯体在沉思,”弗雷德丽卡想着,“雄辩的血液。”如果她在夜里突然说起了“欲望得以满足的面孔”和“雄辩的血液”,奈杰尔不会了解其中任何一句,因为他只依据身体思维行事。她想:选择了他就是因为如此,其他所有事情都顺其自然。“是应该可能有联结的,”她心想,“是应该的,只有联结。”她这么想的时候,头脑中出现了自己的样子:她化身成美人鱼,她用那湿润的玫瑰色的指头,梳理着的不仅是她的头发,还把她脑中的纤维梳得和谐又整齐。奈杰尔在睡梦中,梦呓般吐露着自己的秘密。“嗯,”他呓语着,“哼嗯,啊哼嗯。”以及其他音节。弗雷德丽卡呼吸着他的气息,他们的气息在枕头上交融,他暂且“哼嗯、哼嗯”地回答着,而他俩的手和脚早已沟通。
玛丽的病床位于狭长病房的尽头,病床顶端的隔帘低垂着。入夜了,一片宁静——除了一个俯在枕头上的小小的男孩,顽强地哭个不停。玛丽平躺着,一动不动,她苍白的小脸被架在床头金属架上绿色灯罩的小灯照亮。丹尼尔靠着她坐着,热得流汗,他的身体相对于细脚伶仃的访客椅显然太重。他在那儿已经一个小时了,心脏还在锤击般地跳着,他的领子也还扣着没解。温妮弗雷德,玛丽的外祖母,坐在病床的另一边,安详地织着毛衣。她知道如何保持安静,就像她女儿一样,丹尼尔记得,虽然不想记得。玛丽的眼睛闭着,呼吸正常,只是气息有点儿弱,在她眉毛的位置绑着一圈绷带,像希腊公主的头带装饰。她的皮肤苍白又冰冷,脸上撒落着像棕色种子似的雀斑。她的头发没有被绷带绑住,浮在绷带之外,是金红色的,又或者说是红金色的。她的嘴微张着,丹尼尔可以看到她的牙齿,她的乳牙和长到一半的女人牙齿,都在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