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阳光明媚,这座叫白水的城市大多的时候都阳光明媚,能看到蓝天也能看到白云,瓦蓝瓦蓝的天空点缀上几朵棉花般的白云时,孙淑香心里就会暖得生疼,她会利用一切机会,逃开嘈杂的车间,逃开闹哄哄的城市,偷偷跑到城外青石河那里,站在那座叫断桥的小桥上,或者把自己藏在小桥边那片密密的林子里,痴痴地望上一会儿天空。她不知道自己望啥,别人也不知道,大姚曾骂她是发情了,春动了,想偷腥或者是想被偷了。孙淑香笑笑,并不生气,也不跟大姚争辩。她只知道那样的望能让她烦乱如草的心一下子安静下来,就像一个溺水者踏实地沉到水底,心不再疙里疙瘩地难受。真的,每当心里被一些事一些情搅得乌烟瘴气无法平静时,孙淑香就想跑到郊外,跑到青石河上,有时她会恶狠狠地哭上一场,直觉得把眼泪流干了,把憋屈和疼痛排泄净了,然后一甩头,冲明媚的阳光还有瓦蓝的天空恶恶地笑上一声,然后告诉自己,滚他娘的,该怎么活我就怎么活,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外面站着的男人是铁木冬。其实往外走时,孙淑香就想到找她的会是铁木冬。在这个叫白水的小城里,孙淑香并不认识太多人,就算认识也是闲的,有哪个男人会穿过曲曲弯弯肠子一般又臭又脏的青水巷,在这样明媚得令人心醉的阳光下站在破败不堪腐朽欲烂的小厂房前等她呢?等着去吧,除非下辈子。